有付荣在，钟月睡不踏实。

他的睡姿似子宫里的婴儿，蜷缩的四肢时而抽动几下。

她知道他被噩梦攫获了。

卧室的门开着。

她可以拿起枕头和凉被，在客厅打地铺继续睡觉。

他的痛苦，关她屁事。

她左拿被子，右抱枕头，在门口徘徊。

她回头了。

她放弃逃生的机会，与熟睡中的魔鬼共枕。

付荣的眼珠在飞快地震颤。

他的五官像是裂开的陆地，各自混乱地运动起来。

钟月安静地躺在他的对面。

她轻轻地撩开他额前的头发，看见饱满的额面上浮出一片冷凝的露水。

他出太多汗了，整个人似从水里捞起来的。

她用手抹净他脸上的水渍，接着和昏迷中的男人说悄悄话。

“不要害怕，这里是我家，很安全。她们要是敢来，我就去干她们。我阳气很旺的。来，靠过来点儿，来，到我这里来睡。”

她握住他扭曲而绷紧的手，并用力地拖向自己的胸口处。

他的身体纹丝不动。

他的体积和重量之大，她根本拖不动。

他不过来，那就她过去。

她挪了挪位置，敞开双臂抱住他，正如同慈悲的母亲迎接向她扑来的孩子。

一张轻薄的凉被盖在两人的身上。

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前，他的发绕在她的指间。

她一下一下地抚摸小狗的脑袋，给顽劣的他奖赏许多温柔的安慰。

钟月感觉怀里男人是一块又硬又糙的石头。

它的棱角硌着她柔软的胸脯。

渐渐地，她听到石头被软化，呼吸变得轻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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