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潮院,罚堂。
冷硬的地板,墙上高悬温家龙与蛇交缠的家族徽章。
一边订婚协议,一边生死状,直直挂在他面前。
“跪到你想清楚为止。”
温故而严厉地丢下这句话便走了,留下温文尔沉默地跪在家徽前。
人类进化几千年,有些仪式却没有多少改变。膝盖下跪,要人格迫于强势的权力折断一半,又要下跪的人把上半的脊梁挺起来,不允许窝囊地倒下,否则折断一半的人格只懂得屈服而软弱无用。
没有任何软化冷硬的措施,只能硬撑着膝盖的支点,仔细对抗下跪带来的身体折磨,酸软疼痛是不清晰的,像绵绵阴雨钻进骨缝,不如责打鞭笞来得火辣,痛痛快快地伤害。
对传统礼教而言,丰富的精神折磨和肢体惩罚手段都不如拷问内心,在无人处面壁思过。
温文尔十九岁,从来没有受过体罚,甚至成长过程中连身体磕碰也没几次,更不必说下跪了。
他只在罚堂跪过两次,这是第二次。
第一次,是他无意中跑到了母亲那边,他父亲把他带回来之后,彻夜跪对温家家徽,要他认清温家人的身份。
第二次,是他父亲要他认清自己。
一贯娇生惯养的年轻人,要犟着不低头,瘦削的身骨在冷硬的地板上也挺直。
家徽之下,只有电子眼在看他。
左边,订婚协议有两份原本。一份是左下角歪歪扭扭的“银荔”和“温文尔”,另一份上只有“慕子榕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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