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烛残泪,燃了整夜,尽职在天光方白时一声吟叹,熄了命线。
时钰迁动了动僵直的身躯,将阅完的卷宗俱数封好收整齐,起身长出口浊气,拉起轩窗双眸微眯,向东而望。
良晨太早,那人,还未起身。
听宫人说,前些日子她常常夜间惊梦,不得安眠。他总也不敢问出口,不知近来,好些没有。
天光方明,禁宫上空如笼了层玫色祥云,碧瓦飞檐,雁过无声。
静的好似无人。
他思绪游走着,半晌缓慢垂首,盯着窗柩上几片木渣出神。迎着朝阳过久,即使移开目光,眸中迟落的禁宫轮廓也仍旧鲜明,总好似她一般。
定定站了会,时钰迁收起窗杆,走到屏风后洗漱片刻,取过一边玉带,细细梳理微乱的三千乌丝,端正束好。又仔细理好中衣,这才退两步离了水盆,摸到床头三折的相服小心穿起,掸净尘埃。
她总是极爱重他这一身,调笑他素服朝堂白衣卿相,笑他总干干净净的样貌,不染半点纤尘。
他知她喜爱,故此也从不敢在着服方面有半点马虎,唯恐她失了兴致。
可他也恐,她只喜爱他这一点。
以色侍君,何能长久。
天下好颜色的皮囊何其之多,便是三十载旧颜不改,也总比不上那巧笑温顺的新欢。
更何况,他又是如此不讨喜。
他也只能拼命压着抑着,拦着自己深陷,又尽量舒展前朝的权柄之手,深扎根基,以防哪一日忽然遭了厌弃,她还需依仗着他,还能日日递上些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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