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后者。”
老伯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,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,“我,我这真是瞎了眼,怎的还不记得当年来的道人呢!那位白衣道人呢?”
在场的只有玄亦言穿着白衣,老伯是望着她问的。
玄亦言却不敢对视,敛下眸子。
枫云握紧腰间的岁华,片刻才说话,“他啊,顽皮着呢,仙游去了。”
“那还真不巧,您转告那位道人,明年五六月梅子成熟了,定要与你们一同来永州,这次,老头子给你们做乌梅吃,保准个个酸甜!”
“好。”
老伯起身,“道人你们说这话,我去给老婆子打下手去。”
桌上一片安静,谁也不说话。
左不过应着老伯的话,明年五六月,谁知道还有几个能坐在此处,吃这乌梅?就如当年在此处爬树偷梅子的少年,不也只剩下他一人吗?
“阿尘,”枫云打破这寂静,“阿尘也来了,对吧。”解下腰间的岁华,放在桌上。
吴泽佑反应过来,端起茶杯放在岁华剑跟前,“亦尘,二十板子还把你打羞了,怎么现在才来!真不够意思!什么?罚跪了?我也罚跪了,这不也到了嘛,就你借口多,以茶代酒,自罚三杯!快点!”
玄亦言低头不语,却是在努力忍着眼泪。
枫云端起岁华剑前的茶杯,颤着声音,“阿尘刚受了罚,不能喝酒,我替他喝。”一饮而尽,又添了一杯茶,接着喝下去。
喝完三杯,吴泽佑已经满脸泪痕,抹去泪,道:“你瞧瞧你喝个茶还要云师兄代劳,真是打怂了!我和你说哈,别拔剑,你有岁华,我还有潭越呢!你这脾气啊,要收敛收敛,要不得吃亏!”
桌上传来玄亦言的哭声,很小很小,却调动所有人的心。
“阿尘,消消气。”枫云拂上岁华的剑鞘,一下接着一下,就像是真的在轻拍着玄亦尘的后背一样。
“阿尘~~”玄亦言哭着声喊着他的名字,“玄亦尘!你给我好好的守着哥哥!哥哥膝盖不好,你给我去哪都背着他知道嘛!”
玄亦涵是跪着死去的。
说完这几句话,玄亦言已经泣不成人,被枫懿搂在怀里。
“亦尘啊,”吴泽佑端起茶杯,敬了岁华剑,“要是遇见安蓝了,那丫头怕鬼,你和亦涵帮忙照顾着,我哥啊就那脾气,你别理他,替我带句话:大哥,别太操劳。等我照顾好洵之,我就去找你们去……”
饮尽杯里所有的茶,却像是烈酒一般灼烧着喉咙。
这夜,仿佛这壶中是酒,醉得人分不清什么是现实,什么是梦境。一夜而过,一桌皆是泪满衣襟。
又像是昨夜那个人真的回来了,喝了这茶,舞了这剑,听了这话,最后挥手离去,满是不舍。
朴家正殿,一日未出现的几人终于在第二日的入夜时分回到此处。
而众家直到见到玄亦言现身,才放下悬着的心。
正殿之中,灯火通明,众家涉事者与各自掌事都来了,就连受伤的小仙徒也皆到场。
高台之上是朴又临和枫云。
枫懿与玄亦言坐在一同,左上首座;吴泽佑则坐在两人下位;洵坐于其后。
渊端来一杯枣茶,“主子,你缓些喝。”随后退下与洵位于一排。
众家则是在余下的位置中。
一浅蓝色长袍之人站起,怒气甚重,颇为焦急的走到殿中。席座的一旁坐着位少年,身受重伤不得立,坐着也是由一仙徒搀扶着。
见自己父亲走出去,不时望向众人,又低着头不语。
“不知枫少宗主与二公子消失一日是何意?”说话不作揖,不行礼。
枫云并未说话,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,瞥见一旁的乌梅,定了神。
而枫懿手里还温着玄亦言的枣茶,轻尝一口,温度正好才端给玄亦言,“喝些,暖身子。”
说话之人乃是金陵苏氏,虽处于富甲一方的金陵城中,但是名不见经传,仙门名气不及金陵城的名声。
见两人如此忽视自己,一怒之下,拍桌示威,惊得周边的仙徒叫出了声。
“叫什么!别扰着少宗主思虑借口!”苏宗主阴阳怪气的“怒斥”自己小徒。
“朴宗主,”嘴上虽是对朴又临说话,可玄亦言抬眸望向的是苏宗主,“道场内是养得什么狗,叫得这般欢快?怎的主人还没说话,狗倒是开始到处吠了?”
这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的朝着苏宗主去。
吴泽佑捂嘴偷笑,“家狗不乱叫,怕是野狗。”
本就生气的苏宗主,直接拔出仙剑指着玄亦言的方向,大喊道:“你个邪祟,何来教养,口出狂言!苏某今日就替你那父亲教训教训你!”
呈影出鞘直指他手中仙剑,贴剑而击,直指心口。
“爹”!
“家主!”
少年惊恐不安,可只能呆目看着呈影一寸一寸的逼近他的父亲。
在场的人,谁也不敢出声。
高台上的枫云端坐席位,静观着底下,面上含笑,却谁也看不透。
突然,呈影消失在苏宗主面前,他手中仙剑早已经断裂几分,落在地上。
苏宗主不由地咽了咽口水,只差分毫,呈影便刺穿自己身体,丧命于此;只差那么一点儿,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。
“那个……”玄亦言话到嘴边突然忘了,指着苏宗主想了半天,“啧…那个…金,不是,那个…那个…金陵,啧啧啧,金陵……”
看吧,又想不起来是拿个家族。
枫懿收起呈影,“金陵苏氏。”
“对!”玄亦言拍了拍脑门,“苏宗主爱子心切,可是总要遵仙门的规矩吧,礼还是要行的,”说着,望向身后的少年,“那位便是令郎?”
少年拉扯着身边的小徒,示意将自己扶起来,行礼道:“金陵苏家苏怀夕,见过玄门二小姐。”
玄亦言轻摇手中竹扇,“苏宗主似乎儿子教得很好,怪不得说要替家父来教训我一番。”竹扇收合,墨竹独有的脆声,响彻殿中。
苏宗主急忙跪下行礼,“不敢,苏某妄言,不尊玄宗主,还请二小姐谅解!”他心有余悸呈影的快,更怕玄亦言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,像是神俯视蝼蚁的轻蔑,更像是寒噤人心的杀意。
“怎么,”玄亦言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,“苏宗主不想知道我们消失一日,去了何处,做了何事,见了何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