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远章话里的讥诮意味越来越重,可这份讥诮,不像是说给太微,而是说给他自己的。
他把目光从灰白色的天空上收回,轻轻落到太微脸上。
泪水斑驳,双眼通红,真狼狈。
祁远章在心里想:自己真是个烂父亲。
他双手搁在台矶上,慢慢摩挲着石头缝隙,一字一顿地道:“一旦继承了家业,你便永远不可能和薛怀刃那样的人站在一起。”
太微立在风中,手指冻僵,脸也冻僵。
浑身都僵直如木石。
就连泪水,都凝在了眼眶里。
祁远章的口气没有半点变化:“我先前说的那些话,虽然不中听,但话没有假。你若是愿意,将来养个十七八个面首,我也不在乎。可有些人,你必须舍弃;有些事,你再也不能做。”
他的口气,是这样得认真。
太微忽然冷静下来。
她蹲在地上,裹着厚厚的大氅,抽噎着道:“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。”
祁远章很淡地笑了一下,没有反驳。
太微从身上摸出块帕子来擤鼻子。
哭得鼻酸,什么丑啊丢脸啊,全不要紧了。
她用眼角余光看着父亲,声音闷闷地道:“你说的没错,你并没有什么可说的。不管你说什么,我都会生气。”因为那个小七已经死在了她的记忆里,让她想起来便心如刀绞。
她对祁家有怨,对老天爷有怨,对自己更有怨。
她冲他生气,何尝不是因为对自己生气。
前后加起来二十几年,他是个什么样的爹,难道她不知道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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