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了。
稀稀落落的打更声由远及近,三更天了。
三更天,是酒馆打烊的时辰。
不先打烊,又如何能再开张?
通常到了这个时辰还留在酒馆里不走的,那就是不打算走的。
这样的人,实在太多,尤其是在永安巷这个永远不缺无家可归的人的地方。
也许,他们是未喝尽兴,与酒朋肉友们一起聊天便忘了时辰,也许,他们是无处可去,点上一碗最便宜的炮打灯赖在这以免露宿街头,也许,他们是郁结在心,借酒消愁却实在高估了自己的酒量,醉倒在这里动弹不得。
胡不归,云胡不归?
他们实在是有太多理由,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。
客人没吃好,店里不能赶,这要是换做其他的酒馆,那里的掌柜肯定又要头疼一整晚,只能巴巴地盼着这位客人识趣。
天底下不识趣的人,当然也远比识趣的多,故意不识趣的当然也更多。
可这里不是别家,这里是三更天,这里的跑堂是张子虚。
他谁也不怕得罪。
他只知道,这个时辰,是掌柜的快睡觉的时辰,他要保证方圆十里之内都有着深夜应该有的安静。
他知道,她从来睡不安稳。
哪个不长眼的若是还在这里闹出动静,他至少有一百种法子让这个人永远闭嘴。
所以,此时的三更天,踩着打更声,戛然安静。
谢乌有整个人已瘫倒在椅子上,准备睡了。
那张椅子,既是他的工位,也是他的铺位,方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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