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人保证死于爆炸的过程会很快,来不及感到疼痛。塔尼特心想,活着的人怎么会知道?要不是死人无法开口,他真想问一问躺在身边的遗骸,当你的身体被撕裂时,有没有感到疼痛?回声仿佛一股细流,流进了墓园外的黑夜里。他的意识逐渐浮到空中,俯瞰墓园,坟头活像一排排参差不齐的牙床,荒冢间杂草丛生,连墓碑上的名字都难以辨别。塔尼特仿佛目睹妹妹埃拉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头颅,一边哭一边拽着尸体的胳膊,尸体的双腿僵直无力,遇到凹凸不平的石子就弹跳几下。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,继续奋力的拖动尸体。
塔尼特突然抽搐了一下,就像尖利的玻璃划开了心脏。无边的孤独攥住了胸骨,那是神做出来的最细最脆的一根骨头。他想念落山的太阳,想念蓝天,想念微风拂面的感觉,想念家里的门廊,他躺在暖烘烘的廊下,耳畔回荡着湖畔的蝉鸣蛙叫,阳光透过树枝倾泻下来,湖面泛起的涟漪宛如拨动的琴弦。
回忆的走马灯一暮暮闪过,他记起了双亲,记起了埃拉,记起了家乡的朋友,甚至记起了自己的爱马。他有一匹自己的马,从它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就开始养着,后来它老的拉不动货,蹄子又有伤,要付一大筆医药费才能治好。父亲觉得不值,便把它牵了回来。在一个落雪的清晨,塔尼特发现它已经死在马厩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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